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总会有一些常客,以至于在急症科的每个员工都认识他们。这些人因为一些常见的问题,一个礼拜会来上几次。胸痛,下背痛,焦虑,酒精中毒,抑郁,自杀倾向。有些还有药物滥用的问题。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相当多的人受苦于糟糕的精神状态。 而在这些人中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孤独的人。
很显然,在急症室里,他们有温暖舒适的地方可以呆着,还会提供餐食。这里经常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故事,如果没有告诉医生,也许就会告诉某个护士,或者医疗器械运送的工人。 大部分的时候是告诉我们,急症科的员工。而我们是他们唯一的朋友。因为出了这个门也许就没人知道那个无家可归的 J 先生是谁。但是我们急症室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关于无家可归的 J 先生这是我们今年第 137 次见到他。我们知道他所有的古怪姿态,他的药物偏好,他的特殊需求,他喜欢的电视剧类型。他的灵魂是独一无二的,但是他的孤独也是常态。
不仅仅是这些常客在遭受孤独的浪潮,我们这些社会人也在这浪潮中。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想要与周围的社群建立关联,摆脱孤独。然而在这个超链接的现代社会中,我们能看到的都是随处可见的末日信息和压抑的沮丧的事情,为什么现代文化会变成这样? 毫无疑问,这不仅仅只是技术发达了。
在我们急诊室,很容易看到这一现象,一种新的瘾。那些做父母的一种盯着他们的手机,而他们几乎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孩子也在熟练的划过他们的平板电脑。有些青少年在手机被没收后愤怒的破坏房屋后因为他们的行为而被带来。在我们给他们诊疗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是盯着手机不停歇,那些无意义的手指滑动和文字输入,简直就像是不受控制的中风症状一样(有可能翻译不准确,可以纠正)。如果这些无处不在的智能设备是我们焦虑症状的症结所在,那么还有一些我在急症室里见证的更让我担心的事情。
“由孤独的绝望而导致的死亡( Deaths of despair )”,酒瘾,吸毒和自杀。这几年来极速攀升,而且在新冠病毒爆发前也是这样。我经常在我的夜班中看到有人服用过量的芬太尼( fentanyl )有些甚至导致了过量死亡。在几年前的工作上,我处理了一个让我很难受的工作,需要告诉一对父母他们的儿子死于药物过量,结果他们却告诉我,他们儿子的姐姐去年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去世。
在儿科,急症室里挤满了因急性精神病症状等待住院治疗的儿童,这种现象在 10 年前是无法想象的。而这里,已经成为了被现代病态社会现象祸害的人的最后的避难所。— 因没有和社群建立连接而产生的倦怠,导致的孤独,无聊和药物滥用。
在几个月前,我在急诊科中见到了 L 先生,他也是这里的常客了。经常因为慢性胸痛而来。他患有严重的冠状动脉疾病,无法接受任何进一步有效治疗。因此导致了严重的焦虑症。我和他的最后一次洽谈是在一次深夜。他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概是凌晨 3-4 点左右的样子。所以我得比平时更晚下班了。他和之前一样因为焦虑过度而捂着胸口。记得那天晚上,我拉上窗帘,在他身旁坐下,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并示意他安心,并慢慢听他阐述。在此次谈话中了解到他病重前是做销售工作,他在整个南部地区推销家具,他是一个对于家具工艺非常严谨和有品味的人,曾经亲自操作过车床。他的妻子去世了,他的孩子后来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无论如何,他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在他生命的尽头,除了漂泊和急症室,无处可去。至少在这里,有人和他交谈,并且给予一丝安慰,和提供帮助。在这里,他有尊严。
在我们交谈中,他渐渐的开始放松并展露出笑容,他有一双生动的蓝色眼睛,和迷人的微笑,我在之前和他交谈的时候不知为何,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来的时候从来没有笑过吧。我们交谈甚欢,但渐渐的也谈到一些比较沉重的话题。我试图跟进他的当前身体状况,以及心脏问题的时候,我提出了临终关怀咨询的可能性。他默默的摇了摇头,似乎他还没有准备好谈这些话题。最后我给他的焦虑症状开了一些药方,他再次拒绝了。他表示自己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出院了。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不久我便听闻他去世了。能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和他促膝长谈让我感到没有那么的遗憾。
即使是这里的常客,最终也走了,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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